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狗狗真不能养太伤心了

亲爱的小妖:
你四五岁时,家里养的小金丝熊死了。你哭得很伤心,很晚了还不肯睡。我对你说:“不用哭,老爸会变魔术,还能让它活过来。你现在赶快乖乖上床,睡醒了,金丝熊就变活了。”你马上破涕为笑,踏踏实实上床睡了。第二天,果然见到笼子里有一只金丝熊正在啃花生。
现在你肯定知道,那只金丝熊并不是爸爸“变活”的。老爸根本不会变魔术,就算会变魔术也不可能让谁死而复活。那只金丝熊,自然是等你睡着以后,我连夜去买的。金丝熊倒是长得都很像,只要找一只个头差不多的就容易糊弄过去了。难的是,那天已经很晚,卖花鸟的都已经关门了,我敲了好几家门才总算敲开一家,给人家说了很多好话,还多给了人家十块钱。
前一阵子,我们在一起瞎八卦,你说你将来嫁人时,要让球球陪嫁。我就随口说了句:“那你可得早点嫁人,像球球这样的小型犬,平均寿命大概是12到15岁。球球今年已经四岁了,你今年才初三,读完高中再读大学,到大学毕业最快也还得7年多。我怕球球不一定能活不到那时候。”
这话真是煞风景啊,原来很欢乐的气氛马上变得凝重了。你眼泪汪汪地,一句话也不说。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唉,如果你还是那个四五岁的容易被骗的小孩子该多好,我可以对你说我能发明长生不老药,给球球吃上一粒,别说让它活到你出嫁,让它陪你到老都没有问题。
在你小时候,你曾相信老爸是无所不能的。不管再大的问题,到了老爸这里就能得到解决。那时老爸最喜欢摆的POSE就是:老爸在,不用怕!
而当你一天天长大,你就已经渐渐明白,老爸不是万能的。老爸只是一个普通人,许多事,老爸也无能为力。
老爸没有超自然的能力,不能让你在夏天里看到雪,不能让窗上的冰花永不消融,不能让一朵花永开不败,不能让死去的金丝熊再活过来。他不能让狗狗长生不老,而他自己,也会一天天变老。
你每天放学都会有许多作业,有时候甚至要写到十一二点。有一次你写到十点半,实在累了,就决定先去睡,把闹钟定到五点半,比平时早起一个小时写作业。我心疼得不行,但也没有办法。
学校课程别的不说,写作课空洞无物,大话连篇,我明明知道什么是好的,但也没办法教你。因为如果按照我的理论和方法,考试时十有八九会吃大亏。
每次考试,学校都会排名次并且公开,我对这种情况极为不满,但照样没有办法。
我一直觉得,对于小孩子来说,学习成绩并不重要,能开心健康成长才是最重要的。可是,我一个人无力抗衡大环境。甚至,我虽然嘴上说不必太努力学习,不必有好成绩,但在心里,还是希望你能名列前茅。因为如果不这样,你上高中时就去不了好学校。
你上幼儿园时,曾经遇上一个粗暴的阿姨,会用棍子打孩子们的手和屁股。那个幼儿园竟然还要求孩子们写字,写不完就不能出去玩。你写字慢,就总是被关在教室里。我很想冲到幼儿园里把阿姨们骂一顿,但最终,只是让你转了学。
你的新学校是双语幼儿园,当时市里面最好的幼儿园,也是收费最贵的幼儿园,每年的学费相当于老爸全年的工资。老爸幸亏还有点稿费收入,否则真是供不起你。但好在,这个幼儿园里,决不会有体罚之类现象发生。
但是现在,我们离开了我所熟悉的小城,就没有能力送你去更好的学校。我甚至没有能力让你在北京读书,因为户籍政策的缘故,你不能在北京考学。我只好在天津买了房子,给你办一个蓝印户口,让你在这边读书。也就是说,我根本没有办法挑挑拣拣,能让你有个学校读书,就已经不错了。
你在这个学校里,算是比较出类拔萃的,但学校体罚风气之盛,连你也躲不过去。你上次回来跟我们说,你因为考试粗心大意,被老师用教鞭打了五下手心。你把它当成一个笑话来讲,我和你妈妈也笑着在听,但实际上,我心里面很痛,很愤怒。
我不能冲到学校去打你的老师,我也不能向学校投诉他,因为这样做,你在学校的日子就会不好过。我无能为力。只好假装,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童话大王郑渊洁对现行的应试教育十分不满,干脆让儿子郑亚旗缀了学,自己在家里编教材教他。老爸也同样不满,但没有能力和勇气做同样的事。
可是,老爸是多么希望,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啊。能够永远保护你,永远不让你受到伤害;能够满足你所有的愿意,让你永远开心平安;能够永远陪伴你,指引你,让你在任何时候,都觉得有依靠,都不会惶恐徘徊。
但是我们都知道,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。你必须面对的这个世界是如此地坚硬冷酷,个人的力量之于它,实在是太渺小了。我所能做到的,无非是在能呵护你的时候尽可能呵护,并且让你感受到爱,拥有健全的人格,拥有智慧和勇气,学会享受生活中的美好。
——李鲆《别把老爸当家长》